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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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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聽蕭澤說完那長長的一段話,沈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蕭澤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呼吸,他緊張的盯著杜衡的臉,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端倪。可是杜衡臉上除了冰冷之外再沒有任何其他的表情,這讓蕭澤的一顆心深深沈入谷底,他覺得自己徹底沒戲了。

蕭繹與伍靖明也都緊張的看著杜衡,若說在剛才之前,伍靖明還是滿心不忿的話,現在他則是完全被蕭澤感動了。他暗暗的問過自己,喜歡杜衡的程度有沒有蕭澤來的這樣深,伍靖明暗暗搖了搖頭,他自知絕對不上蕭澤,而且他也沒有為杜衡做那麽多的事情。其實夜入建威將軍府,懲罰蘇氏母子們之事對他伍靖明來說並不難,可是他卻壓根兒都沒有想到。

“妹妹,阿澤對你是真心實意的。”伍靖明忍受不了這麽凝重的氣氛,忍不住開口說道。蕭繹忙也幫腔道:“對對,我與阿澤自小相交,還從來沒見他為誰用了這麽多的心思。杜姑娘,我以七皇子的名義向你保證,阿澤對你是真心的。”

杜衡看向蕭澤,冷聲說道:“你騙婚之事我不會原諒,不過昨晚我說過的話還是會算數,希望你今日所言也能言而有信。”

伍靖明與蕭繹看向蕭澤,蕭澤卻只看向杜衡苦笑道:“你放心,我一定言而有信。”

“大哥,我相信你有不得以的苦衷,也許姐姐也是因為這個苦衷而避出京城,其實大可不必。杜衡相信爺爺大哥姐姐對我是真心實意的。”杜衡說罷走到伍靖明的面前輕聲說了起來,她的聲音比與蕭澤說話之時明顯緩和多了,惹的蕭澤心裏一個勁兒的往外冒酸水兒,卻還不敢表現出來。蕭澤自己都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了,想他蕭澤骨子裏也是個混世魔王,怎麽偏就栽在杜衡的手中了!

伍靖明滿臉漲紅,極度不好意思,只搓著手道:“妹妹,你千萬別我的生氣,我……”

杜衡淺笑道:“大哥,剛才我是挺生氣的,可是現在已經不氣了,我知道大哥也是為了我好,只不過你不知道什麽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算啦,不說這個了,反正再怎麽樣日子不會比從前更艱難,大哥,那麽難的日子我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麽是我害怕的呢,沒事了!”

蕭澤一聽這話心中越發不是個滋味,他趕緊上前說道:“阿衡,我保證不會再讓你過從前的苦日子,雖然王府之中人事是有些覆雜,不過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杜衡淡淡道:“多謝三公子的好意,不過不必了,我有自保之力。”

蕭澤滿心苦澀,他此時真是後悔極了,若是今晚沒帶杜衡到何園來,事情或許不會向這麽糟糕的方向發展,可是這世上哪裏有買後悔藥的呀,他就算是腸子都悔青了也沒有用啊!

蕭繹也沒有想到杜衡的脾氣如此之硬,想勸,兩人不熟,勸了也是白勸,個性這個強的姑娘怎麽可能聽得進去一個陌生人的勸說。不勸,又真不忍心看著堂兄苦惱成那副樣子。蕭繹知道蕭澤並不是容易動情之人,可他一但動情,便會一發不可收拾。到底該怎麽辦呢?

“三公子,你們若是有事相商,請為我找間屋子我好出去等候,若是無事,現在可以回去了麽?”杜衡實在不想再待在這裏,便對蕭澤冷冷的說道。

蕭澤蔫頭搭腦的悶聲說道:“本來就是想讓你見見阿繹的,並沒有其他的事情。你若是累了我們現在就回去。”

蕭繹忙笑著說道:“對對,往後日子還長著呢,不急在一時。”

伍靖明漲紅臉說了一句:“妹妹,這事不管怎麽說是大哥對不起你,大哥再次向你道歉。”

杜衡再次對伍靖明說道:“大哥,這事兒過去了,不管怎麽樣你都是為了我好,我心裏明白,你還是我的好大哥。日後若是方便,我還會常常去看望爺爺大哥還有姐姐的。”

蕭澤強忍滿心酸楚飛快說道:“方便方便,阿衡,你什麽時候想出門就出門,我一定陪著你。”

杜衡冷冷掃了蕭澤一眼,淡淡說道:“不敢勞動蕭三公子大駕。”

蕭澤又碰了壁,只能低頭不說話了,倒讓伍靖明與蕭繹看了心中好生不忍,卻又不好深勸杜衡,兩人只能在心中暗自祝願蕭澤好運了。

目前蕭澤與杜衡進入秘道,蕭繹深深感嘆道:“靖明,你這義妹性子可真犟!其實她能嫁給阿澤,是她幾世修來的福氣,她怎麽還這樣?不是我看低了她的身份,以她建威將軍府嫡長女的身份,嫁給阿澤已經是高攀了。”

伍靖明嘆道:“阿繹,你有所不知,阿衡她根本就不願嫁人,別說是嫁給阿澤,就算是你向她求親,若她能自己做主,也必是不會答應的。”

“哦,竟有這種事情,倒是奇怪的很,姑娘家不嫁人還能做什麽?她難道還想在娘家做老姑娘不成?”蕭繹驚訝的挑眉說道。

“阿繹,不要這樣說,阿衡自有她的原因,你不知道別亂猜。”伍靖明不高興的說道。

蕭繹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伍靖明,皺眉問道:“靖明,你不會還沒死心吧?”

伍靖明深深嘆了口氣說道:“在今晚聽阿澤說那番話之前,我的確沒有徹底死心,心裏總有些不甘。可是聽完阿澤的話,我就徹底死心了,阿澤對阿衡用情比我深多了。”

“嗯,那就好,阿澤,你,我,我們三個是生死不棄的好兄弟,可不能為了女人反目成仇。”蕭繹鄭重的說道。

伍靖明點點頭,沈聲說道:“阿繹你放心,絕不會有那一天的,從現在開始,我只是阿澤的舅兄,是他與阿衡孩子的舅舅。”

蕭繹臉上沒了剛才的鄭重,浮起一絲壞笑說道:“靖明,你剛才也聽阿澤說了,若是你妹妹不同意,他可就不越雷池半步的,你猜,阿澤得用多長時間才能讓你妹妹點頭呢?我猜最晚不過你妹妹的及笄禮。要不咱來賭一把吧?”

伍靖明沒好氣的瞪了蕭繹一眼,沈聲斥道:“無聊!我回去了。”說罷,伍靖明理也不理蕭繹便走了出去。

蕭繹嘿嘿壞笑道:“你剛還說已經放下了呢,怎麽又翻臉啦……”

伍靖明知道若是自己答應蕭繹,這一晚上他都消停不了,便只當沒有聽到,飛快回了鎮國公府。

卻說蕭澤與杜衡在地道之中一前一後走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快走到浩然居的出口之時,蕭澤突然停下來,轉身專註的看著杜衡,一字一字說道:“阿衡,我騙婚於你,這事我做錯了,我不該替你做主你的事情,我真心實意向你道歉。我知道你不可能不怪我,但是我請求你不要把我就此看死了,給我一個機會補償自己的錯誤好麽?”

杜稀沈默許久方才開口說道:“蕭澤,你騙婚之事的確讓我很生氣,但是,我也得實話實話,若非有著就此徹底脫離建威將軍府的念頭,我也不會那麽輕易答應嫁給你。這件事,我可以不再計較,只是有一條我必須與你說清楚。”

蕭澤沒有想到騙婚之事杜衡竟然能擡手放過,心中自是驚喜異常。他忙說道:“你說,我都聽著。”

“我嫁給你,原是想著來替你治病的,若是我能治好你的病,便可向你提出要求……”杜衡緩聲說道。

“你說你說,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蕭澤不等杜衡說完便打斷她的話急急說了起來。

杜衡淡淡道:“我想提出的要求就是詐死離開寧親王府,遠遠離開京城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開家小醫館懸壺濟世,平平靜靜的過完這一生。”

“啊……”蕭澤傻眼了,他楞了片刻之後立刻說道:“這事不難辦,阿衡,你想離開王府離開京城,我可以陪你一起走啊,我們兩人尋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你開醫館,我就做采藥的樵夫,我們一起濟世救人多好啊!”

杜衡皺眉看向蕭澤,搖搖頭道:“我在計劃中沒有你。”

蕭澤卻笑著說道:“那是你在認識我之前的計劃,當然不會有我,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所以你計劃也應該做些調整,至少在你的行李裏要多打包一件吧?”

杜衡不解的看向蕭澤,挑眉“嗯?”了一聲。

蕭澤指著自己的鼻子誇張的說道:“當然就是我這件大行李啦!”

杜衡一個沒忍住,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真是的,那有人把自己當成行李的。

杜衡一笑恍如嬌蕊初綻,蕭澤立時看癡了,他喃喃道:“阿衡,若是做行李能跟著你一輩子,我情願變成你離不了的大行李。”

“啐!”杜衡輕啐一聲轉過身子,她不敢再面對蕭澤,因為她發現與蕭澤獨處之時,蕭澤總是非常容易撩動她的情緒,這讓杜衡心中有著隱的不安。

蕭澤也知道這事急不得,而且他還沒有弄明白小媳婦到底有什麽過不去的心結,所以便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笑著說道:“阿衡,我們上去吧。”

蕭澤與杜衡兩人順利的回到交泰園,一路之人都沒有被人看到。蕭澤一進房便對杜衡說道:“阿衡,我還有事出去一會兒,大約半個時辰。”說罷,蕭澤便轉身走了出去。

杜衡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蕭澤怕自己不自在,先退出去好讓自己去凈房梳洗更衣。看著蕭澤的背影,杜衡心裏的感覺怪極了,真是說不出來的感受。

蕭澤出去之後順便將李嬤嬤等人叫進房服侍杜衡,李嬤嬤等人都極有默契的一句話都不問,只是服侍杜衡卸妝更衣,杜衡只用了半個時辰便收拾好自己,換上夾棉寢衣睡到了極寬大的喜床之上。只是心裏不寧靜,杜衡怎麽都睡不著,她索性坐起來披上外袍,挑亮床頭的燈燭,拿出一本醫書翻看起來。

莫約過了一刻鐘,杜衡聽到房門有開啟的響動之聲,然後便聽到一聲含笑的輕喚:“阿衡,我回來了。麻煩你幫我找一套幹凈中衣好麽,我一會兒要換。”

聽到蕭澤的聲音,杜衡心中突然有些踏實的感覺,她還沒有想明白自己的心緒,便已經先揚聲應道:“知道了……”

蕭澤笑道:“謝啦,我先去洗洗。”說罷,蕭澤刻意加重的腳步走入凈房,為的就是讓杜衡知道他已經沒在房間裏了。

杜衡下床走進東側的小隔間中,打開盛放蕭澤衣物的衣櫃取出一套簇新的中衣,又取出一襲竹青貢緞皮袍並腰帶等佩飾之物,一起抱著送到月洞門外的美人榻上。

美人榻上沒有被褥等物,杜衡又轉身回去抱來兩床被子和一只鴛鴦枕鋪好。這一切都做完之後,杜衡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她慌亂的將鋪好的枕褥全都掀亂,然後如落荒而逃一般的逃進了月洞門。

蕭澤沐浴過後回到房中,看到堆在美人榻上零亂的枕褥無聲的偷偷笑了。這顯然是個好的開始,他的小媳婦兒其實心裏還是關心他的。

透過重重帳幔,蕭澤還是能看到影影綽綽的燭光,他試探著小聲喚道:“阿衡,你睡了沒有?”

片刻之後,一聲“還沒有,這就睡了”的回應傳入蕭澤耳中。蕭澤忙說道:“那咱們聊幾句唄!”

杜衡淡淡道:“沒什麽好聊的。”

蕭澤卻不屈不撓的說道:“怎麽沒有,明兒就有新的下人進園服侍了,雖然可以不讓她們進來服侍,可是萬一她們看到什麽亂說些不該說的就不好了,咱們是不是先商量商量?”

杜衡想想也是,不管她與蕭澤之間實質如何,可是對外卻得做出恩愛夫妻的樣子,這樣還真得商量商量。

“嗯,你說吧。”杜衡緩緩說道。

“那啥,要不你出來當面商量?”蕭澤小心翼翼的問道。

杜衡沒有回答,可是蕭澤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之聲,他又偷笑了一回,趕緊倒了兩杯茶在桌上放好,又把點心匣子端過來,大有與杜衡開個小型茶話會的架勢。

片刻之後杜衡走了出來,見蕭澤已經換上自己剛才拿出來的中衣,還松松的披了一件玄狐皮袍子,他的頭發濕漉漉的散在肩後,已經將皮袍後背洇出一片濕痕。

“你怎麽不把頭發絞幹?”杜衡出於醫家本能提醒起來。濕著頭發入睡最容易患頭疼病,做為醫者,杜衡最看不慣的就是沒事兒折騰自己的人。

蕭澤有些委屈的說道:“我不會,從前都是扣子給我絞頭發的。”

杜衡白了蕭澤一眼,去盆架上拽下一條大方帕子丟到蕭澤頭上,沒好氣的說道:“趕緊擦幹。”

蕭澤樂顛顛的應了,兩只手抱著頭胡亂搓揉起來,看的杜衡在一旁直搖頭,她見過笨的,還真沒見過這麽笨的。似蕭澤這麽搓下去,非把他搓成個大禿瓢兒不可。

蕭澤見自己亂搓一氣也沒換來杜衡親自動手,心裏也覺的沒意思,只暗運內力將頭發烘了個七八成幹,然後放下帕子說道:“阿衡,今日挑的人雖然都是從外頭新買進來的,可是保不齊她們會被收買。我心裏有個想法,不如在你陪房之中挑些可靠之人補進來,讓她們近身服侍,至於新買的這些,只讓她們做些粗活,不令靠近上房以保安全。”

“這樣?對了,你是堂堂王府三公子,難道身邊就只有扣子這一個下人?”杜衡問出了一直很有疑問的問題。

蕭澤苦笑道:“原本不是的,我身邊一般也有四個大丫鬟四個小內監,還有十幾二十個雜使仆人。可是她們都得了別人的好處,變著法子的暗害於我,我將她們全都處理了,娘親也說給我補人,只是我想補來也是被人收買暗害我,我還得費心思將她們一一除去,便以病中只想清靜為由,只留扣子一人服侍我。”

“竟然全部被收買了?連你的奶嬤嬤什麽的也都被收買了?”杜衡驚愕的問道。她想起自己曾經那麽艱難,可身邊還有寥嬤嬤與楊梅不離不棄,單從這一點來看,自己竟比蕭澤還幸運了。

“是,我七歲那年突然高燒不退,當時連皇上都驚動了,還派了禦醫,是扣子無意中看到我的奶嬤嬤在藥中做了手腳,將她抓了個現行,我這條命才算保了下來。”蕭澤回想當年,不由澀聲說道。

“那後來呢?”杜衡急急追問道。

“後來父王正要審問奶嬤嬤之時,她卻服毒自盡了。這便成了無頭公案,到現在也沒個結果。”蕭澤譏誚的說道。

“事實上呢?你應該查出來是什麽人指使的?”杜衡並不理會蕭澤那譏誚的語氣,單刀直入的問道。

蕭澤點了點頭,沈聲道:“後來我才查到,我的奶兄,奶嬤嬤的長子,當時是被父王下令賣到西山窯場的,可他卻在五年之前在嶺南的一個小縣城中做了主簿。而暗中操縱之人就是我的好大哥世子蕭淆。”

“你為什麽不告訴你父王娘親?”杜衡不解的問道。以她今日的觀察,寧親王爺與王妃是很心疼看重蕭澤這個兒子的。

“蕭淆做事向來謹慎,我手中並無鐵證。況且父王一向認為我那兩個哥哥對我這個隔母弟弟極有手足之情,空口說白話,父王非但不會相信,還會更加厭棄於我。”蕭澤聲音中有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傷痛。

杜衡感受到蕭澤的傷痛,她沒有說什麽,只是將桌上的茶盞輕輕推到蕭澤手邊。

不想蕭澤一把抓住杜衡的手,將額頭伏了上去,澀聲說道:“阿衡,這些話我從來沒對人說過,就連阿繹和靖明也不曾,你是唯一一個我願意說的人。”

杜衡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蕭澤,這些不都過去了麽,你看你父王娘親如今多疼你,你的病也好了,現在你也不是五歲的孩子,你有完全的自保之力,過去的事就別再想了。”

蕭澤如同一個乖寶寶似的輕輕嗯了一聲,擡起頭來看向杜衡,雙眸澄凈如孩童一般。“嗯,阿衡,我相信從昨日起,我的苦難全都過去了。對了,你也說說你的過去吧。我相信你小時候吃的苦不會比我少。”

杜衡搖搖頭道:“我不想說。”說是不想說,可杜衡還是不由人的想起了從前的艱難困苦,一時陷入沈思之中,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還被蕭澤緊緊的握著。

“阿衡,那就說說寥嬤嬤的事情吧,說真的,我真羨慕你身邊有這麽忠心不貳的好嬤嬤。”蕭澤見杜衡不說話,便主動引起話題。

杜衡想起寥嬤嬤,眼圈兒立時紅了,她低低道:“嬤嬤原本是我娘親的貼身丫鬟,娘親生了我之後便一直照顧我,後來,娘親過世了,嬤嬤推掉原本說好的親事,自梳做了我的嬤嬤,若是沒有嬤嬤,世上也早就沒有杜衡這個人了。是嬤嬤費盡心思照顧我,省下自己口中的糧食身上的衣裳供我吃穿,用自己被苛扣的不剩什麽的月錢貼補我的生活,她沒有一天離開我的身邊,直到上回她被奸人所害,竟然落得那般慘境,我……”

杜衡越說越傷心,忍不住捂著嘴低泣起來。蕭澤沒想到竟把小媳婦惹哭了,趕緊挪到她的身邊,將杜衡輕輕摟入懷中柔聲說道:“阿衡別哭,我一定為寥嬤嬤報仇,我還想辦法治好她的病,我們一起給她養老送終。”

寥嬤嬤是杜衡唯一的軟肋,唯一不可觸及之處,她哭的很傷心,便也沒有註意到自己此時與蕭澤的姿勢是何等的暧昧,而蕭澤也學乖了,他並沒有一直摟著杜衡,只是抱了她一小會兒,用衣袖給她拭了淚,便放開雙手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杜衡擦幹淚,勉強說道:“不是說商量下人之事,如何卻都傷心起來。”

蕭澤嘆道:“是啊,咱們怎麽都說起了傷心之事,那些事都不提了,阿衡,從現在開始我們都好好的,只許我們給別人氣受,再不讓咱們受別人的氣,在這王府之中,你誰都不用顧忌。娘親最疼我,也一定會極疼你的,她性子最柔弱善良,絕對不會為難你的。這個我也拿人頭擔保。”

“嗯,我知道,王妃是個極好的娘親,那日她去建威將軍府之時我就知道了。我既也叫她一聲娘親,就會盡我所能護著她,不讓她被你兩個嫂子欺負著。”杜衡想起今日早上所看到的,語有所指的說了起來。

蕭澤聽了這話立刻站起來向杜衡深深做了個長揖,誠懇的說道:“阿衡,我先謝你了。日後我不在王府之時,娘親就拜托你照顧了。”

杜衡點頭應了下來,如今王妃懷了身孕,正是要小心照顧的時候,倘若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麽岔子,就只會讓那些壞人稱心如意,杜衡才不肯讓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蕭澤行罷禮又坐下說道:“至於我妹妹蕭靈,這些年來我一直裝病,與她雖是親生兄妹,卻沒有多少交往,這才讓蕭淆蕭淅有機可乘,竟把她慣出一副那般嬌縱的脾氣,說起來也是我這個做親哥哥的沒有盡到責任。阿衡,她若是沖著你耍威風,你也不用讓著她,出手教訓她也沒問題,就是下手別太狠了,對付蕭淅的法子還是別用在靈兒身上了。”

對於宣宜郡主,掛名小姑子蕭靈,杜衡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惡感,在她看來蕭靈不過就是個被慣壞的了小姑娘,還是心智年齡明顯低於實際年齡的那種。她當然不會與蕭靈一般見識。至於說對蕭靈下毒,她杜衡沒有這麽無聊好不好,她犯的著和個小姑娘一般見識麽。杜衡顯然忘記了自己其實還不到十四周歲。

“我心裏有數,她不過是個小姑娘,看王妃和你的面上,我也不會與她置氣的。”杜衡這話說的實在有些個老氣橫秋,與她不到十四歲的稚齡很是不符。

蕭澤自然是感覺到了,可他沒有覺得好笑,反而只覺得心疼,若非經過太多的苦難,一個十來歲小姑娘又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阿衡,若是靈兒鬧騰的緊,你也不用忍她,我想盡辦法娶你進門,不是為了讓你受委屈,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都是想讓你從今往後天天都過開心快樂的日子。”蕭澤很感性的說道。

杜衡不想與蕭澤談這個話題,便故意轉開話題問道:“那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呢,我對她們可不會留手。”

蕭澤一想著兩個哥哥嫂子便直咬牙,他憤憤說道:“自然不必留手,他們若是老實安分也就罷了,若是敢對你下手,你只管狠狠還擊,怎麽做都不嫌過份,你只放手去做,萬事有我給你撐腰。”

杜衡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蕭澤還想說什麽,卻見杜衡面上有些倦意,他這才想起杜衡同自己不一樣,她向來是早睡早起,而自己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夜貓子。

“阿衡,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去睡吧,放心,我保證過的事情一定會辦到。”蕭澤關切的說道。

“嗯,我知道了,明天早上還是要去抱樸園請安吧?”杜衡不確定的問了起來。

蕭澤想了想方才說道:“若是能去請安就再好不過了,這些年我總裝病,基本上沒給父王娘親請過安,說起來真是很不孝。”

杜衡點點頭道:“你是挺不孝的,王爺王妃那麽疼你,你卻騙了他們這麽多年。”

蕭澤忙說道:“以後再也不會了。”

杜衡站起來,背過身去掩口打了個小哈欠,然後才帶著倦意說道:“我去睡了,記住你說的話,別忘記我周身都是毒藥,若是你不小心走錯了路中了什麽毒,我可不管救治的。”說罷,杜衡轉身走入月洞門,留下蕭澤一個人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他沒聽錯吧,剛才他的小媳婦兒紅果果不加遮掩的威脅他了。蕭澤搖了搖頭,仿佛想搖走剛才聽到的話。

月洞門中傳出悉悉索索之聲,片刻之後就沒了動靜,再過了一會兒,細細的呼吸聲均勻的響了起來。蕭澤知道他的小媳婦已然睡著了。

看著靠墻的美人榻,蕭澤心中暗道,天長日久這麽下去可不行,要麽想法子混到裏頭去睡,要麽就換張床。唉,還是換張床吧,估計混到月洞門內去睡這事怕是比登天還難。

蓋著被子一通胡思亂想,蕭澤竟然也睡著了,這一夜他算是睡安穩了,也有再做什麽綺麗之夢,自然也就沒有尷尬之事。

早上還是杜衡先起身了,聽到杜衡穿衣裳的動靜,機警的蕭澤便也趕緊起床,他聽到杜衡往外走,便抱起被子說道:“阿衡,我能把被子送進去麽,若是讓人瞧見了怕是不妥。”

杜衡邊走出來邊應道:“放著我來吧。”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紅撲撲的很是好看,讓蕭澤看的不想移開眼睛。

洗漱已畢,蕭澤命扣子出府買來京城老饕坊的豆汁兒焦圈兒,還特特帶上老饕坊特制的玫瑰大頭菜,用這個配豆汁兒可算是京城一絕。從前蕭澤常常天不亮就溜出王府去喝一碗剛開鍋的豆汁兒,再嚼上幾個焦圈兒,吃的那叫一個舒坦啊。

杜衡卻沒吃過這京城最著名的早點,她聞了聞豆汁兒的味道,皺眉搖頭道:“這什麽味兒,真難聞,我不吃。”

蕭澤笑道:“沒事沒事,還有蜜汁兒豆花也一樣好吃,甜口的,阿衡你一定喜歡。”

小夫妻兩人吃了一頓極簡單卻很舒坦的早餐,以香茶漱口之後便去抱樸園請安了。

蕭澤有意與小媳婦拉近距離,便笑著說道:“阿衡,今兒天不算冷,我陪你走著過去,你也好熟悉熟悉王府的地形。”

杜衡想想這裏將在挺長時間裏成為自己的主戰場,便點頭應了下來,兩人一路走一路逛,不覺便逛到了抱樸園的門前。

抱樸園門口站著三個人停了一乘暖轎,站著的三個人自然是世子蕭淆與世子妃程氏還有二少夫人孫氏,想來坐在暖轎中的就是二公子蕭淅的。蕭澤與杜衡都不明白他怎麽還坐上暖轎了呢?今兒可是個難得的暖和天氣。

“大哥大嫂二嫂來的早。”蕭澤攜杜衡上前笑著說道。

蕭淆等人看看蕭澤杜衡夫妻,只見這夫妻兩個臉色都紅撲撲的看上去很是健康,眾人心中不由暗恨,心道昨日送過去那些菜肴竟然沒有用麽。他們當然不知道那些菜肴早被杜衡識破,蕭澤已經命扣子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了。

“三弟三弟妹也不晚啊,你們才剛新婚,怎麽也不多睡一會兒。”程氏笑的大方端莊,擺出十足的世子妃兼長嫂的款兒,只是她的話明面聽上去是關心,可是蕭澤與杜衡都察覺到暗含的不懷好意。

“大嫂有所不知,從前我一直病著,不能來給父王娘親請安,如今身體已經大安了,當然要早早起床前來問安以盡人子之孝,大嫂說是不是?”蕭澤笑著回了一句,倒叫程氏不能不應聲稱是。

“對了,二嫂,這暖轎中坐的莫非是二哥麽,二哥和我不同,他的身體一向極好的,怎麽還坐上暖轎了?怎麽到了門口也不下轎呢?”蕭澤笑的雲淡風輕,可說出的話卻如刀子一般紮入孫氏與坐於暖轎中蕭淅的心。

丫鬟打起轎簾,蕭淅緩步走了出來,他這一亮相,蕭澤與杜衡都被嚇了一大跳,昨兒還顯的身強力壯的蕭淅現在竟變成了面色蒼白的病人,他裹了一件極厚實的狼皮大氅,看上去卻還冷的直哆嗦。

原來蕭淅昨日先後在手指頭上放了四次血,用以消除手指的燒灼之感,直到後來他失血過多暈了過去,孫氏都趁機將丈夫綁在床上,又將他的十個指頭全都密密實實的包紮起來。蕭淅這一暈便暈了兩個多時辰,後來他醒來又叫著手指頭燒的疼,可是孫氏說什麽都不肯松開他,手指頭有燒灼感死不了人,可再這麽放血蕭淅非得血枯而亡。

熬過了三個時辰,蕭淅手指頭的燒灼之感才漸漸消退,只是此時他那雙被紮的血肉模糊的雙手卻又疼痛起來,不過與燒灼感相比,這種疼痛已經是蕭淅能夠承受的了。只是因為失血過多,他才會顯得格外虛弱無力,連走路到抱樸園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坐著暖轎前來請安。

“哎呀,二哥這是怎麽了,看上去竟象是大病一場?”蕭澤明知故問的問了起來。

蕭淅有苦自家知道,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誰讓他先起心不良的呢。而且還一丁點兒證據都沒有,活該他白白受罪了。

“看來我素日誠心祈求上天,今日終於靈驗了。”蕭淅腦子不慢,立刻想出了一個最能樹立自己形象的回答。

蕭澤當然知道蕭淅接下來想說什麽,立刻笑著說道:“想不到素日最不信神佛的二哥也會說這種話,難道二哥天天祈求上天保佑自己身子病弱不堪麽。我是不相信的,若說要求,二哥最該求的是送子娘娘,不拘大嫂二嫂,總要給我添個小侄子才好。”

蕭淆蕭淅的臉色都黑沈了下來,程氏與孫氏也面有慍色,剛才蕭澤的話也的確刻薄了些,這分明暗指大嫂子與二小叔子之間不清白呢。只不過這話他們沒地兒說去,只能聽懂裝不懂,悶悶生暗氣罷了。

杜衡聽他們兄弟們唇槍舌箭,蕭澤雖是一以敵四,卻穩穩的占了上風,她不由在心中暗笑,想不到蕭澤火力一開就如此強勁,日後說不得還能看上許多好戲呢。想來她暫時住在王府的日子不會無聊了。

進去通報的丫鬟好一陣子才走出來,屈膝行禮道:“請世子爺世子妃,二公子二少夫人三公子三少夫人進房。”

丫鬟話音剛落,蕭靈帶著丫鬟嬤嬤急匆匆走了過來,小丫鬟忙又補上一句:“郡主請……”

蕭靈來到近前,一一與兄嫂打了招呼,讓杜衡沒有想到的是蕭靈竟然也來到自己面前紅著臉叫了一聲:“三嫂。”

杜衡趕緊應聲淺笑道:“靈兒妹妹也來了,我們一起進去吧。”程氏與孫氏見蕭靈不覆從前排斥杜衡的樣子,心中很是不痛快,兩人不免腹誹道:“這算什麽事,不就一小匣子紅寶石就把那丫頭收買了,她怎麽不想想這些年我們給了她多少好東西,難道還不頂一匣子紅寶石?”

其實認真算起來,程氏與孫氏雖然都很討好小姑子蕭靈,可是還真沒正經給過她多少貴重的東西。程氏有好東西,可是她素來小氣,是只喜進不喜出的性子。而孫氏倒是有心想結,奈何自家身家不殷實,也給不出什麽貴重之物。

反而蕭澤與杜衡這兩人卻是實打實的富翁與富婆,那一匣子紅寶石對別人來說很珍貴,可對蕭澤來說不過是他手底下一艘商船帶來回最不起眼的一點子小東西,寶石這玩意兒在大梁很值錢,可是在原產地卻不值什麽,甚至一匹絲綢便能換上兩三塊品相很不錯的寶石。

杜衡雖然沒有蕭澤那麽有家底子,可是對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杜衡從來不眼紅眼熱,那匣子寶石是蕭澤讓她給蕭靈的,她不過是轉了個手,自然也是不無所謂的。

可蕭靈卻不同了,昨日她拿著紅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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